一级隔绝

【瓶邪】一次入睡

张起灵关了房顶灯，只留下床头柜的一盏小灯，然后把一杯温水端过来。吴邪已经躺在床上了，很老实地盖好被子，两只胳膊放在外面，见他走过来就冲他一笑，从床上坐起来。
  
张起灵盯着他，不言不语，一点灯光撞进他的眼睛，也是淡淡的。他看着吴邪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一板药丸，剥出一粒大白片，捏在手心，把这一板药放回去，再依次照样取出一颗蓝色的小药片和一粒更小的白色药丸。
  
张起灵就候在一旁看着，不说话，也不上去帮忙。这很少见。自从他搬进吴邪家里，与吴邪同吃同住，照顾吴邪的日常起居，事事都经他过手，坚决不让吴邪多费一点精神力气，胖子笑他哑爸爸这是父爱如山。
   
吴邪把三颗药放在手心里，摊开手来，注视了一会儿，然后用手指捏起那颗大白片送进嘴里，就着张起灵适时递过来的手喝了几口水，一骨碌吞下去。剩下两颗也这样服下去了。张起灵才把水移开，放在远一点高一点的收纳柜上。
  
吴邪又躺好了，这次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，在昏暗中显得越发乖巧。张起灵把小灯也按灭了，摸黑上了床。吴邪睡觉是不能有半点人造光亮的，这会让他进入一种精神紧张，仿佛又置身那个地下室，借着一盏灯光没日没夜地涂改计划，不想睡，也不能睡。就这么耗尽最后一点灯油，疯狂地燃尽最后的力量，随之便油尽灯枯。
  
他才一躺进被窝，吴邪便手脚都缠了过来，身体也贴过来，脑袋舒舒服服地枕在他的肩膀上。房间里又寂静下来，呼吸也又轻又安稳，仿佛两人就这么睡着了。但是没有，他们都清楚，思瑞康的药效发作时间还要一个小时。
  
就这么安静地躺了一会儿，吴邪低低地笑了笑，贴在张起灵耳边说：“行了，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吃这些药。”
  
又隔了一会儿，张起灵才开口说话，声音又低又哑：“中药方子也可以助眠，可以慢慢调理，不会有副作用。”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不悦，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柔软。
  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，”吴邪扬起一个微笑，伸出手去摸他的脸：“可是我只有吃思瑞康才能入睡啊。”
  
张起灵没有回话，翻起身子把他实打实地搂进怀里。他们就这么相拥着，听彼此的心跳声，数对方的呼吸。
  
“副作用是挺大的……”吴邪说起这个来叹了口气，言语间颇为懊恼：“小哥你看我，是不是胖了点？”
  
何止是胖了一点，服用思瑞康和艾司西酞普兰以后，他的胃口大开，止都止不住，光一早上就能吃三个馒头加两盒牛奶，要不是张起灵克制着，恐怕真要赶上胖子的食量。自服药以来，他的脸圆润了一圈，身体也丰腴了不少。但都是虚胖，没有肌肉，捏上去软趴趴的。某日明显地感觉大腿粗了的吴邪找出个称来，站上去一看，居然胖了二十斤。吴邪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，嚷嚷着要减肥，却还是止不住吃得多点。
  
“你不会嫌弃我吧？”吴邪问。
  
张起灵淡淡地说不会：“你以前太瘦了。”
  
这倒是。之前瘦得皮下面就是骨头，往那儿一站，跟一根木桩子似的。吴邪再叹了口气，自嘲地说：“这么说还得感谢药物副作用了。”
   
张起灵摇摇头，说：“给你做饭，一样能把你养胖。”
   
吴邪听了失笑。张起灵当真是老人家，思想都是老人那一套，信奉自然养生才是健康。
  
“那我明天要喝海带汤，用高汤煮。”吴邪说：“别人见了，我就说是你天天喂，把我喂胖的。”
  
张起灵的夜视能力很好，此刻便看着吴邪扬起的嘴角，透着得意劲儿，想必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，像占了多大便宜。
 
可这本来就是他想做的，他要做的，他应该做的。
  
他说：好。
  
吴邪就心满意足了，手臂缠在他腰间，呼吸相抵，阖上眼静静地等待睡意上头。张起灵喜欢这样温暖的安静，心里什么也没有，整个人都浸泡在这一方床上。
  
过了很久，久到张起灵都以为吴邪睡着了，突然感到湿热的气息吐在他的下巴上，吴邪眼睛都没睁开，很小声又含着十足委屈地呢喃道：“我不想吃药了。”吃药很难受。可他太困了，就快昏过去了，说不出来。
   
张起灵的呼吸都停顿了。随即他慢慢地、更加抱紧了吴邪，吻了吻他的鼻尖，安慰他在那一瞬间的心绪起伏，轻声说，我知道。他这么厮磨了一会儿，再看看他，听他的呼吸声，确定吴邪已经睡过去了。
    
他心想：明天开始就得熬些草药了。
 
  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