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级隔绝

勿将创作的冲动以为是创作的才华。
/南吕十七,憺思归兮/

【瓶邪】一次发病

     
吴邪和张起灵回到雨村的时候,天已经大暗了。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院子,鸡棚里的大鸡小鸡寂静无声,安逸地闲候着,彼此拥挤在一起,没有被突然归来的人惊醒。他们经过陷入沉睡的鸡圈,穿过有一棵榆钱树的院子。在砖砌的泥土坝上的路径之间,一只飞蛾子滞栖在地面。他们走过去的时候,它还迟疑地停留在那里。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
张起灵走在前面,从旁边绕了过去。他的两只手规规矩矩地贴在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的裤缝边,几乎不怎么晃动。飞蛾还停留在那里,吴邪尽量轻巧地蹭着路旁的杂草,脚尖碰到了蛾子的触角,它便振发起轻飘飘的枯叶一样的翅翼飞出了院子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
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,光芒从前门的门缝底下溜达出来。张起灵先他一步走到台阶上,吴邪跟着他的步伐慢悠悠地踱着,看见张起灵的身形在黑夜里朦朦胧胧的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
张起灵轻轻伸手推了一把打开家门,灯光汹涌地铺天盖地漫出来,照亮了张起灵的灰衬衫。吴邪就着灯光往房屋内看了一眼。客厅里,电视机的声音热热闹闹,胖子仰面瘫倒在沙发上,听到动静探出头来,往门口张望着。沙发旁的趴卧着的一只狗立刻叫了起来,情绪兴奋,声音高亢,穿透了黑夜。吴邪觉得那是小西藏獚。小满哥性情稳重,不会为了他们回来咋乎,而胖子的狗太胖,懒洋洋地伏在窝里以至于不怎么情愿发声来迎接他们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
张起灵打开大门后,信步走了进去。吴邪也走到了台阶上,门口的顶端吊着一盏灯,灯光洒下来,落在他的身上。他低下头,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他的脑袋。这是一颗极好的脑袋,他用右手抚上脖颈,一边摸索着,兴趣裴然,想着也不知道这颗漂亮的脑袋什么时候会被什么人砍下来。
   
   
他的脑袋从左至右摇摆了两下,然后将手指搭在脖颈侧的大动脉上,感受了一会儿指尖底下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仍然连续不辍,清晰又苟延残喘的脉搏,使一个巧劲把脑袋拧下来,听见血液哗哗分离的声音,脑浆晃动撞在颅腔骨壁上,筋络根根分明地断裂,骨骼喀喀响。在进门前往门上重重地扣三下,笃笃笃,然后把它挂在把手上。今天晚上将脑袋留在门外,思考、语言和情感之类的通通戛然而止,第二天清晨再将脑袋捡起来,费把死力把它按回脖子上,又算多活了一天。不过也许会被人拾走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
他突然觉得恐惧起来,生怕自己明天起来就找不到脑袋。他无法呼吸了,一股虚无的憋闷的气充斥了胸腔,通过心脏顺着四通八达的血管漫遍四肢五骸,使他全身遍涨似的鼓胀起来,得不到裂口发泄,不停地在皮肉间冲撞,在空气形成的湍流中为了挣扎抽搐似的颤巍。他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往斜下方坠去,跳动一下比一下用力,一声比一声沉重,仿佛一记记重锤敲在鼓面上,这鼓声又如滚雷般炸响贯耳,使他更加惊慌,惴惴不可分辨。一把焦灼的火焰烧上他的肺脏,他想往外呕吐,吐出绿色的胆汁,一直呕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能舒服,然而稀溜的液体和发酸的气味逆冲进食管,都堵在嗓子眼里翻涌着沉沉浮浮,不上不下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
这时张起灵发觉吴邪久久没有踏进家门,回过头来,唤了一声:“吴邪?”
      
     
吴邪猛地抬起头,脑袋骨碌碌滚到地面上,血液横飞,肉沫碎片溅脏了门板木头。脑袋在地板上嚓嚓滚动了一路,停在张起灵脚下,仰面对着天花板的白色粉漆,露出饱胀的额头和削立的颧骨,死不瞑目的褐色眼珠朝头顶的吊灯流着血。
       
    
他抬起头,白惨惨的灯光刺得他眼睛发酸,看见有很多穿着相似衣服的人聚在一起,有些坐在沙发上,有些就站在他身前,三三两两地把他包围住,明晃晃的眼神往他身上投过来,想探索他的表情。吴邪笨重地摇晃了几下,才想起来,这些人都是张起灵和胖子,尽管他看不清他们的白蒙蒙的脸,也分辨不清这些人彼此的样子。他们都是同一样东西,都是一个个圆滚滚的物体,假如他现在上手去通过拉伸、挤压等温和的操作,就可以捏成同一个人。他们和他们头上的那颗脑袋也是同一样东西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 
坐在最里面沙发上的那团拢得矮胖粗壮的脑袋发出一句声响,声音中气十足:“怎么了天真?小哥,他杵那干嘛呢?”
     
     
张起灵靠他近一些,发觉了他明显的不对劲。他看见吴邪原本明亮如睢汇聚起锋芒的眼眸突然无法聚焦似的,从黑洞洞的瞳孔淹上来一层晦涩不明的目翳,往眼珠边缘涣散开来,顿失了所有光采。吴邪的全身不停挣动似的微微颤抖着,并不像他自发的动作,反而像他被人抓住压制四肢导致的肌体反射性的扭动。
  
  
张起灵微微一凝神,朝底下望过去,注意到吴邪的双手十根手指歇斯底里似的僵硬又剧烈地痉挛着,胡乱地贴在裤角前比划,他甚至能看见手掌筋脉突兀地张裂起来,听见软骨骨节搓磨的迸破声。吴邪脸上的神情既茫然又恐惧,惶惶然迷惑地举目盼望着,然而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,一切事物都没能落进他的眼睛里。他浑身颤抖着,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痛苦的呻吟,又好像是气流刷过的动响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
张起灵立刻折过身来,往吴邪的方向迈大步走过去,返回吴邪的身前,走到门槛石上。他伸出手,不由抗拒地一把攥住吴邪的手,五指修长地包笼住,裹在手心紧紧地捏了一下,然后放松些虚虚地握住。他扯起吴邪的手牵在他们之间,安静的眼睛久久地凝望着吴邪,沉默着,肌肤相贴,等待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,浸润他的手指到微凉的指尖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
“醒醒,”他说:“回家了。”
      
     
吴邪的目光模模糊糊,失魂落魄般的视线涣散了一会儿,好容易慢腾腾地定睛在眼前,聚集在张起灵的脸庞。客厅里的灯亮着,暖黄色的明亮的灯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,照亮了他的轮廓,将他的身形的一丝一毫都勾勒得分外清楚,连每一缕头发丝透过光里都显得丝丝分明。他的影子落在台阶上。和吴邪自己的影子亲昵地交叠在一起,彼此无声地窃窃私语。大门口的顶端亮着一盏灯,张起灵穿着灰衬衫和牛仔裤站在底下,灯光在台阶上落下来,洒在他的肩头,落在他的脸上,也落在他的嘴角,给他抿起的薄薄的嘴角划出一道阴影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
男人干干净净地伫立在那里,向吴邪伸出手来,握住了吴邪的手。在吴邪眼里,那身后的一片璀璨的光辉不啻是虚妄的㶷烂烟火,摇曳的烛火泛滥,转瞬间靡尽了整个幻境。他足下所陷的位置是一汪深海,他的人生,与他的梦境,就这样循环往复流连在深海里,他无法呼吸,也无法离开海面搁浅在沙滩上,只能日复一日地任由自己沉沦下去,即将溺毙,直到人声将他唤醒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
他从大梦中初醒,狠狠地打了个哆嗦,随即视线清明起来,听见了四处漏着的风声,电视里传来的欢笑声,从房屋门内扑过来的犬吠声,甚至空气中飞蛾与夜蝉翩跹而起的呼声。他看见了张起灵,一瞬不转地紧紧盯着他,清清淡淡的眉目间蹙起一抹忧虑。他突然就笑起来,很想伸出手去抹平张起灵眉目间的皱痕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
“嗯,回家了。”吴邪笑着应答道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
END
    
   
现实当中其实清醒并没有那么唯美,就是突然清醒了【挠头】不过我没有对象我也不知道,可能有对象拯救会有这种感觉吧【喂】
有没有人跟我说说话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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